话音刚落，所有人的目光霎时间尽数落在了凤青眠身上。
凤青眠兀自僵硬地站着，却挪不动半步。
这时，她的传音铃突兀地闪了起来，凤青眠立即道：“抱歉，我有事，先告辞了。”
说完，她攥紧传音铃，逃也似的走出去。
走到阎君殿外，她才发现，是判官崔准的传音。
“三公主，你是凤族，原本不死不灭，如今要陨落，势必受万道雷劫、灰飞烟灭之苦，我是想问您，是否需要一开始就封闭您的神识？”
凤青眠闭了闭眼，低声道：“是。”
数万道雷劫，太疼了。
尽管所有的疼她都受过了，可她最怕的还是疼。
切断传音，凤青眠转身想走，却看见厉渡珩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。
“今日你便在酆都住下，本王送你去偏殿。”
一路寂静。
到了偏殿门口，凤青眠刚要进去，厉渡珩却拉住她的手腕。
“这里有万里琼花，本王命画师重新给你画张像吧。”
凤青眠想拒绝，可看看厉渡珩，还是没能说出口。
她走到琼花树下，冥界的画师铺好笔墨，开始作画，厉渡珩却说。
“其实，是雪落刻意交代本王来给你重新安排作画的。她上次耽误了你画像，很是自责。”
凤青眠浑身僵住：“你想说什么？”
厉渡珩顿了顿，才眼神幽深的开口：“本王和你的事，她不知道，你不要对她有敌意。”
所以，他送她回偏殿其实也是为了苏雪落。
是因为他怕她记恨、报复苏雪落。
凤青眠这一刻有些窒息，她垂下头，麻木的开口：“我不会的，你放心。”
厉渡珩不置可否，等画师画完像后送凤青眠进偏殿。
等到了偏殿门口。
厉渡珩又说：“雪落第一次来酆都时，也是住在这里，雪落仙力低微，此处偏殿有本王亲自给她种的仙界灵草……”
他语气透着一丝心疼。
“我要休息了。”
凤青眠打断厉渡珩，不再看他一眼，快步走进偏殿。
关上门的这一刻，凤青眠再也强撑不住，脚下一个踉跄。
温热的液体滴在手背上，她低头一看，果然是血。
凤青眠施展仙力，想要封住心脉，可是血怎么都止不住
而与此同时，她看到自己的双手还有全身都变得透明了
她知道，这是离自己陨落没多久了。
小半个时辰后，凤青眠才止住了喉头翻涌的血气。
她小心翼翼拿出一直藏在怀里的留影石，映入眼帘的是她四百年前生辰时的画面。
漫天星辰的星光中，父王也在，母后也在，厉渡珩也在……
她在他们中间，笑容灿烂得像是拥有了全世界。
凤青眠怔怔地看着这些画面，看着看着，眼泪一滴滴从眼眶涌出。
这时，叩门声响起。
凤青眠擦了擦眼睛，打开门，却看见厉渡珩站在门口。
薄薄的月光落在他的眼尾眉梢，清冷俊逸地同留影石画面里一模一样。
凤青眠心头骤然一颤，她刚想说话，余光却又看见他身边的苏雪落。
她猛地清醒过来，握紧了手。
“你们怎么过来了？”
苏雪落端着长寿面，亲昵地靠着厉渡珩走进殿内。
“听阿珩说，明日是殿下你的生辰，我还让你来送嫁，实在失礼。阿珩说，你以前过生辰都爱吃凡间的长寿命，所以我亲自给你做了一碗，就当是提前给殿下过生辰了。”
凤青眠看着她手中的长寿面，一时有些反胃。
从仙魔大战受伤以来，她就不能再吃凡间的食物了。
“抱歉，我……”
她刚想拒绝，厉渡珩却拿过筷子，径直塞进她手里。
“雪落亲自做的，你不要浪费。”
凤青眠愣住，看着厉渡珩强硬的眼神，还是接下了。
尝了一口，面条在口中化开，凤青眠攥紧筷子，强行扯出一抹笑。
“很好吃，谢谢。”
“是吧，这还是阿珩教我做的。”
苏雪落甜蜜地笑着：“你别看他是阎王，但可有情致了，让冥界开满琼花，就是他想出来的，他还拿六曜五星和百万兵符做聘礼，连戒指都是他亲手做的，堂堂阎君大人，这些真不知道是谁教的……”
凤青眠一件件听着，只觉得口中的长寿面越来越苦涩。
六曜五星、万里琼花、戒指……
都是她亲手教给厉渡珩的，没想到，现在却亲眼见证，他将这些全都给了另一个女人。
凤青眠看着厉渡珩依旧面无表情的脸，握紧了手指。
她强力克制着，让声音听起来很淡：“可能是，某个故友教的吧。”
苏雪落挑眉，还要说什么，厉渡珩却伸手拉起了苏雪落。
“长寿面送了，祝福说完了，本王和王妃该走了，明日送嫁不要误了时辰。”
“成亲的吉时，是什么时辰？”
凤青眠多问了一句。
厉渡珩看她一眼：“黄昏戌时一刻。”
凤青眠愣了愣，她耳边，回荡着不久前判官崔准的传音。
“三公主，生死簿上您陨落的时辰是，明日黄昏戌时一刻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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