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岁那年,怯生生叫出“妈妈”的我,以为抓住了光。十年无子的养母王莉泪如雨下,
养父李伟笨拙地递来糖果。两年后,王莉出轨怀孕,李伟震怒离婚,情夫远遁。
她生下儿子小宝,怨气化作毒藤缠绕我:“都是你这晦气东西克的!”六岁寒冬,
单衣的我被推出门外,蜷在恶臭的垃圾箱旁。是李伟折返的车灯撕裂黑暗,
将我裹进带着烟草味的大衣。大学毕业后,我创立的“绿源智慧”估值百亿。
王莉跪在我别墅外哭嚎:“救救小宝!他白血病要死了!
”我垂眸看着王莉此刻盛满绝望的脸说:“晦气的东西,会传染。
”1.冰冷的山风像钝刀子,一下下刮在脸上。我蹲在村口那棵歪脖子老槐树下,
目光紧紧盯着远处蜿蜒而来的那辆黑色轿车。那车真亮啊,太阳照在上面,晃得人眼睛疼,
跟村长家那口烧水的大铝锅似的,只是更大,更威风。车里下来的人,也像那车一样亮堂。
男人穿着笔挺的、我从未见过的料子做的衣服,女人裹着一件厚实柔软的毛绒外套,
颜色像刚挤出来的羊奶。他们的脸很白净,没有一丝被山风和日头蹂躏过的痕迹,
连鞋底都干干净净,不沾半点黄土。“冰冰,”身后传来村长爷爷压低的声音,
粗糙的大手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,把我往前轻轻推了一下,“去,叫人啊!那是你爸爸妈妈。
”“爸爸妈妈”这个词,像一块滚烫的山芋,卡在我喉咙里。
我的脚像被冻在了冰冷的泥地上,挪不动分毫,只能拼命低下头,
盯着自己那双磨破了边、露出脚趾头的旧布鞋。鞋尖沾满了干掉的泥巴,丑极了。
女人蹲了下来,一股陌生的、好闻的香味包围了我,暖暖的,甜甜的,像春天坡上开的野花。
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,带着一丝犹豫,轻轻碰了碰我冰冷僵硬的小手。她的手好软,好暖。
“冰冰?”她的声音也软软的,带着一种我从未听过的腔调,像唱歌,“别怕,
以后我就是你的妈妈了。”她顿了顿,声音里突然带上了一点湿漉漉的哽咽,
“我们会对你很好的,特别好。跟妈妈回家,好吗?城里有好多好多好吃的,
有漂亮的小裙子,有暖和的屋子,再也不用挨冻了。”她絮絮叨叨地说着,
像在描绘一个遥远又诱人的梦境:每天扎好看的辫子,有吃不完的糖和香喷喷的蛋糕,
晚上睡在软得像云朵一样的床上……每一个字都像一颗小小的、发光的种子,
被那双温暖的手,小心翼翼地种进了我冻得麻木的心坎里。我慢慢抬起头,怯怯地看向她。
她的眼睛很亮,里面好像有水光在晃动,映着我小小的、脏兮兮的影子。我张了张嘴,
喉咙干涩发紧,一个细弱蚊蝇的字眼终于挤了出来:“妈…妈?”“哎!我的好女儿!
”她猛地应了一声,眼泪瞬间就滚落下来,一把将我紧紧搂进怀里。那怀抱又香又软,
带着一种令人眩晕的暖意,几乎要把我小小的骨头都揉碎了。我被她抱着,
身体僵硬得像块石头,只有眼睛怯生生地越过她颤抖的肩膀,
看向几步外那个沉默的男人——我的新爸爸,李伟。他站在那里,很高大,
脸上没有太多表情,只是眼神很温和,像冬日午后晒暖的石头。他冲我微微点了点头,
嘴角似乎向上牵动了一下,一个很浅很浅的弧度。那辆黑色的“大铝锅”载着我们,
离开了弥漫着牲畜粪便和柴火烟味的小山村,
驶向一个全然陌生的、据说充满糖果和蛋糕香气的世界。车窗外,
光秃秃的山坡和低矮的土坯房飞快地向后掠去,渐渐模糊成一片灰黄的背景。
我蜷缩在散发着皮革和香水味的后座角落,怀里紧紧抱着村长爷爷塞给我的一个破旧的布熊,
那是山里孩子唯一的玩具。新妈妈—王莉,一直握着我的手,她的手心很暖,但也很滑腻。
我偷偷瞄着车窗玻璃上自己模糊的倒影:乱糟糟的头发,黑乎乎的小脸,
身上是打着补丁的旧棉袄。再看看旁边王莉阿姨(不,是妈妈)光洁的脸颊和漂亮的衣服,
一种巨大的、沉甸甸的东西压在了胸口,让我有点喘不过气。车子开了很久很久,
久到**在那个软得不可思议的椅背上迷迷糊糊睡了过去。梦里依旧是山风呼啸的声音。
2当我再次被轻轻摇醒时,眼前的景象让我瞬间忘记了呼吸。
巨大的玻璃门无声地向两边滑开,明亮得刺眼的光线倾泻而出。
脚下踩着的不是硬邦邦的土地或冰冷的石板,而是一种光滑、冰凉、能照出人影的东西,
像结了冰的湖面。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混合着花香和食物的奇异香气,温暖得如同初夏。
巨大的绿色植物伸展着宽阔油亮的叶子,点缀在光洁的地面和墙壁之间。
人们穿着各式各样我从未见过的漂亮衣服,步履匆匆,却悄无声息。一切都那么亮,
那么干净,那么……不真实。“到家了,冰冰!
”王莉的声音带着一种抑制不住的兴奋和炫耀,她牵起我的手,
高跟鞋敲击在光洁如镜的地面上,发出清脆的“哒哒”声,在空旷的大厅里激起轻微的回响。
周围投来一些好奇或审视的目光,像细小的针尖扎在我**的皮肤上。
我下意识地往王莉身后缩了缩,几乎要把头埋进她的衣角里。“抬起头,冰冰!
”王莉微微用力捏了捏我的手,声音压低了些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严厉,“这是我们的家,
你是这里的小主人。”我们的“家”在很高很高的地方。电梯平稳无声地上升,
透过透明的轿厢壁,
我看见外面那些巨大的、亮着灯的方块盒子(后来知道叫楼房)变得越来越小,
像散落在地上的积木。我的心也跟着悬得越来越高。门开了。
眼前是一个巨大的、亮得晃眼的房间。地上铺着厚厚软软的地毯,踩上去一点声音都没有,
像踩在云朵上。头顶悬挂着巨大的、闪闪发光的灯,像倒挂的水晶瀑布。
一整面墙都是巨大的玻璃,望出去,城市的灯火如同散落在地上的璀璨星河,
一直蔓延到看不见的远方。空气里飘着淡淡的、好闻的香气。“喜欢吗?”王莉蹲下来,
脸上洋溢着自豪的光芒,“这是你的新家!看,那是你的房间!”我的房间?
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,看到一扇粉色的门。推开它,里面简直是一个童话世界。
墙壁是柔和的粉色,窗帘上缀着白色的蕾丝花边,一张铺着雪白蕾丝床罩的小床,
床上堆满了各种毛茸茸的玩偶。靠窗的地方,甚至有一个小小的、白色的秋千椅!
书桌上摆放着崭新的图画书和彩色蜡笔。这一切美好得令人窒息,也陌生得令人惶恐。“来,
冰冰,试试这个!”王莉变戏法似的拿出一条崭新的、缀着蕾丝花边的粉色连衣裙,
还有一双锃亮的小皮鞋。她把我推进浴室。浴室比村长家的堂屋还大,
墙壁和地面都是光滑闪亮的白色石头,巨大的浴缸像个小游泳池。
温热的水从银色的水龙头里哗哗流出,王莉亲自帮我洗头、洗澡,
用散发着浓郁花香的泡沫涂满我的全身。温热的水流包裹着我,洗去了积年的泥垢,
也带来一种奇异的安全感。当我穿着柔软的粉色睡衣,被塞进那张像云朵般柔软的小床时,
王莉坐在床边,温柔地哼着不成调的摇篮曲,轻轻拍着我。床头灯散发着朦胧温暖的光晕。
爸爸李伟也进来了,他站在门口,高大的身影被灯光拉长投在墙上,他看着我,
眼神里带着一种笨拙的温和,低声说:“睡吧,冰冰。明天爸爸给你买糖吃。
”那温暖的光晕,那轻柔的拍抚,还有那句关于糖果的笨拙承诺,像一层柔暖的纱,
暂时覆盖了白日里所有的惶恐和不安。我闭上眼睛,沉入了进城后第一个安稳的梦乡。
梦里没有呼啸的山风,只有糖果的甜香和粉色的云朵。3最初的日子,
像浸泡在温热的蜜糖里。王莉的“好”,带着一种近乎补偿性的狂热。
我的衣柜以惊人的速度膨胀,
塞满了各种**、缀满蕾丝花边或亮片的小裙子、小外套、小皮鞋,标签上的数字我看不懂,
但每一件都崭新得晃眼。她热衷于把我打扮成橱窗里昂贵的洋娃娃,带我去商场、去公园,
向每一个认识或不认识的人展示:“看,这是我女儿,冰冰!”她兑现了扎辫子的承诺,
每天清晨都极其耐心地坐在我身后,用带着香气的梳子,
软的头发上摆弄出各种复杂的发型:麻花辫、鱼骨辫、丸子头……配上闪亮的小发卡或丝带。
她的手很灵巧,但动作间总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感。李伟的“好”,则像沉默的山。
他不善言辞,表达关心的方式笨拙而实在。下班回家,
他的公文包里总会变出点小东西:有时是一盒包装精美的巧克力,
得化不开;有时是一个崭新的、会眨眼睛的洋娃娃;有时是一本厚厚的、图画精美的童话书。
他会用低沉的声音说:“给冰冰的。”然后摸摸我的头,掌心宽厚温暖。周末,
他会带我去小区的游乐场,坐在旁边的长椅上,默默地看着我笨拙地爬上滑梯,
再尖叫着滑下来。当我摔倒蹭破了膝盖,他会立刻大步走过来,蹲下身,皱着眉检查伤口,
从口袋里掏出创可贴,笨手笨脚地帮我贴上,动作有点粗,但眼神里的担忧是真的。
晚饭后的时光,通常是家里最宁静温馨的。客厅里巨大的水晶吊灯洒下柔和的光。
李伟会靠在宽大的沙发里,翻看一些厚厚的、印满密密麻麻小字的文件,
或者对着膝盖上那个会发光的“砖头”(笔记本电脑)敲敲打打。
王莉则常常蜷在沙发另一头,用手机刷着屏幕,指尖飞快滑动,
屏幕上闪过各种花花绿绿的图片和视频,她脸上时而微笑,时而蹙眉。
我常常抱着李伟新买的、最柔软的那个大兔子玩偶,安静地坐在地毯上,
翻看那些色彩斑斓的图画书。书页哗啦作响的声音,李伟偶尔翻动文件的窸窣声,
王莉手机里传出的轻微背景音乐……这些声音交织在一起,
构成一种奇异的、令人心安的背景音。灯光暖融融的,
空气里弥漫着饭菜残留的余香和一种属于“家”的、难以言喻的安定气息。王莉会抬起头,
目光越过手机屏幕落在我身上,脸上露出满足的笑意:“我们冰冰真乖,看书多认真。
”偶尔,她也会放下手机,走过来把我搂进怀里,下巴轻轻蹭着我的头发,
声音带着一种慵懒的甜蜜:“有女儿真好,是不是,老李?”李伟的目光从文件上抬起,
落在我和王莉身上,那张总是显得有些严肃的脸上,会浮现出一个很浅、但真实的笑意。
他点点头,声音低沉温和:“嗯。”那一刻,窗外的城市灯火如同遥远的星河。
我蜷缩在王莉散发着香水味的怀里,感受着地毯的柔软,听着李伟沉稳的呼吸,
怀里抱着毛茸茸的兔子。一种巨大的、不真实的幸福感像温暖的潮水,慢慢将我淹没。
我几乎要相信,那个关于糖果、蛋糕和永远温暖的家的承诺,是真的了。
我甚至开始模糊地觉得,也许山里的风、破旧的布熊和冻得发麻的脚趾,
才是一场遥远的噩梦。然而,蜜糖的表层之下,细微的裂痕如同冰层下的暗流,
悄然滋生、蔓延,无声地啃噬着那份不真实的圆满。4变化的源头,
是王莉身上那股越来越浓的、挥之不去的香水味。以前她身上的香气是清甜的,像水果糖。
不知从什么时候起,那香气变了,变得馥郁、浓烈,带着一种侵略性的甜腻,
像熟透到快要腐烂的果子。这气味常常在深夜才幽幽地飘进家门,
盖过了晚餐留下的温馨气息。她外出的频率也在悄然增加。
那些精心打扮、花枝招展的“姐妹聚会”和“公司应酬”,越来越频繁地占据她的夜晚。
有时她会带着微醺的醉意回来,脸颊酡红,眼神迷离,高跟鞋随意踢在玄关,
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曲子。李伟的眉头,在她晚归的深夜,会不自觉地拧紧。家里的气氛,
像一张渐渐绷紧的弓弦。王莉对李伟的态度,开始带上一种不易察觉的敷衍和隐隐的烦躁。
“老李,明天晚上我不回来吃饭了,几个老同学聚聚。”她的声音轻快,
带着不容商量的意味,眼睛却盯着手机屏幕,手指飞快地打字,嘴角噙着一丝莫名的笑意。
李伟从报纸上抬起头,沉默了几秒,声音低沉:“又出去?昨天不是刚聚过?”“哎呀,
你怎么管那么多?”王莉有些不耐烦地挥挥手,像驱赶一只恼人的苍蝇,
“难得大家都有空嘛。你带冰冰随便吃点好了。”她不再看李伟,径自走向卧室,
门在她身后轻轻关上,留下客厅里一片沉闷的寂静。李伟的目光重新落回报纸上,
但很久都没有翻动一页。空气凝滞得让人心头发慌。我抱着我的兔子玩偶,蜷在沙发角落,
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,小小的身体里本能地察觉到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。更细微的变化,
如同无声的尘埃,落在我的身上。王莉帮我梳头时,动作不再那么轻柔耐心。
偶尔扯痛了我的头皮,她只是心不在焉地“啧”一声,手指的动作更加潦草。
那些曾经让我眼花缭乱的漂亮新裙子,似乎也失去了吸引力。
她不再热衷于每天给我换装拍照,有时我穿着前一天的旧衣服,她瞥见了,
也只是懒懒地说一句:“凑合穿吧,反正就在家。”餐桌上,
那种刻意的、带着表演性质的“其乐融融”也少了。王莉常常低头刷着手机,对着屏幕微笑,
对李伟偶尔的问话反应迟钝,或者干脆充耳不闻。李伟的沉默越来越厚重,
像一层无形的铅灰色幕布笼罩在头顶。有一次,
我不小心把一小勺热汤洒在了新换的白色桌布上。橙黄色的油渍迅速晕染开来,
像一块丑陋的伤疤。我吓得呆住了,下意识地看向王莉。她的目光终于从手机屏幕上移开,
落在那块污渍上,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疙瘩。她的眼神不再是以前那种佯装的嗔怪,
而是一种冰冷的、毫不掩饰的嫌恶。“笨手笨脚的!”她的声音不大,
却像冰锥一样扎进我的耳朵,“跟你说了多少次小心点!新换的桌布!
”她烦躁地抽了张纸巾,胡乱擦了擦,但那污渍顽固地留在那里,仿佛在无声地嘲笑着什么。
李伟放下筷子,看了看我煞白的小脸,又看了看那块污渍,最终什么也没说,
只是默默地伸手,把沾了汤渍的那一小块桌布折到了下面。他的沉默,
比王莉的呵斥更让我感到一种彻骨的寒冷。空气中,那股浓烈到发腻的香水味,
混合着饭菜的热气和一种无声的紧绷感,沉沉地压了下来。我低下头,
盯着碗里剩下的半勺汤,汤面平静无波,却清晰地映出我惶惑不安的眼睛。那碗汤,
再也喝不下去了。蜜糖的外壳,正在无声地碎裂,露出内里苦涩的芯。5那场风暴,
来得毫无征兆,又像是积蓄了太久的能量终于找到了决堤的出口。一个闷热的夏夜,
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糖浆。晚饭后,王莉的手机一直放在餐桌上,屏幕朝下。
当那刺耳的、带着特殊节奏的**骤然响起时,王莉正在厨房切水果,手一抖,
差点切到手指。李伟坐在沙发上看新闻,闻声抬眼。王莉几乎是扑过去拿起手机,
动作快得带翻了手边的一个玻璃杯。杯子掉在地毯上,发出沉闷的声响,滚了几圈,没碎。
王莉却看都没看,手指有些发抖地划开接听键,声音瞬间变得又轻又软,
带着一种刻意的甜腻:“喂?……嗯,在家呢……没事,你说……”她一边说着,
一边快步朝阳台走去,仿佛客厅里有瘟疫。阳台的玻璃门被她紧紧拉上,隔绝了大部分声音,
但她下意识压低的、带着娇嗔意味的笑语,还是断断续续地飘了进来,像细小的针尖,
刺穿着客厅里沉闷的空气。李伟的脸色在电视屏幕变幻的光线下,一点点沉了下去,
像暴风雨前堆积的铅云。他盯着阳台玻璃门上那个模糊的、背对着客厅的身影,
眼神越来越冷。几分钟后,王莉拉开阳台门回来,脸上还残留着一丝未褪尽的笑意,
却在撞上李伟冰冷的目光时瞬间僵住。她有些不自然地捋了捋头发:“一个老同学,问点事。
”“哪个老同学?”李伟的声音不高,却像淬了冰,每一个字都带着沉重的分量砸在空气里,
“张强?还是哪个我不知道的‘老同学’?”王莉的脸色变了:“你什么意思?查我?
”“查你?”李伟猛地站起身,高大的身影在灯光下投下一片压迫性的阴影。
他几步走到餐桌边,一把抓起王莉刚刚放下的手机,“用得着查吗?王莉,你当我是傻子吗?
!”“你干什么!还给我!”王莉尖叫着扑上去抢夺。争夺中,手机掉在地毯上。屏幕朝上,
亮着,清晰地显示着一条未来得及关闭的微信聊天界面。备注是一个极其暧昧的昵称,
最后几条信息的时间赫然就在几分钟前,内容露骨得不堪入目,
夹杂着几个刺眼的酒店定位地址。时间,凝固了。李伟死死盯着地上的手机屏幕,
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,呼吸变得粗重,胸膛剧烈起伏。王莉也僵住了,
脸上血色尽失,嘴唇哆嗦着,却发不出任何声音。客厅里死一般的寂静。只有电视机里,
新闻主播还在用毫无波澜的语调播报着遥远国度的战火。我抱着我的兔子玩偶,
蜷缩在沙发角落最深的阴影里,小小的身体缩成一团,控制不住地瑟瑟发抖。
巨大的恐惧像冰冷的潮水,瞬间淹没了头顶。我不敢看他们,不敢呼吸,
恨不得自己变成空气消失掉。“好…好得很!”李伟的声音终于打破了死寂,
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,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,带着毁灭性的力量。
他猛地抬起头,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王莉,那眼神里翻滚着震惊、暴怒、被彻底背叛的痛楚,
还有一种令人心寒的冰冷决绝。“离婚。”他斩钉截铁地吐出两个字,
像两块沉重的巨石砸在地板上,震得整个房间都在颤抖。
王莉像是被这两个字抽走了所有力气,踉跄了一下,扶住餐桌才勉强站稳。她张了张嘴,
似乎想辩解什么,但最终,只是颓然地垂下了头。风暴的中心,那个叫张强的男人,
在事情败露、李伟震怒如雷霆的消息传开之后,如同阳光下的露珠,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他拉黑了王莉所有的联系方式,工作也火速调动,去了一个遥远的、无人知晓的城市。
留下的,只有王莉手机里那些不堪入目的聊天记录,和一份冰冷签字的离婚协议。
李伟搬走那天,是个阴沉的下午。他沉默地收拾着自己的衣物和书籍,动作缓慢而沉重,
像在搬动无形的巨石。巨大的行李箱轮子碾过光洁的地板,发出单调而刺耳的噪音。
王莉坐在客厅的沙发上,背对着他,肩膀微微耸动,压抑的啜泣声断断续续传来。
我躲在虚掩的房门后面,透过窄窄的门缝,
看着那个曾经给我买糖、笨拙地贴创可贴的高大背影。他拖着行李箱走到门口,
脚步停顿了一下。他没有回头看我,也没有看王莉,只是站在那里,
背影僵硬得像一块冰冷的石碑。空气里弥漫着悲伤、愤怒和一种无法挽回的破碎感,
浓得化不开。最终,他拉开门,走了出去。沉重的防盗门在他身后“咔哒”一声合上,
隔绝了外面的世界,也像一记重锤,彻底砸碎了这个曾经温馨的“家”。
屋子里只剩下王莉压抑的哭声,和我死死捂住嘴巴才能不发出声音的恐惧。
兔子玩偶被我攥得变了形,绒毛被泪水浸湿,黏在脸上。6李伟的离开,
像抽走了这个家最后的支柱,也抽走了王莉身上最后一丝温情。她独自去医院做了产检。
回来时,手里捏着那张薄薄的B超单,看着上面那个模糊的小小影像,
脸上没有初为人母的喜悦,只有一片死寂的灰败和一种刻骨的怨毒。
她坐在冰冷空旷的客厅沙发上,巨大的水晶吊灯在她头顶投下惨白的光,
映着她苍白浮肿的脸。她低着头,手指神经质地摩挲着那张纸,许久,许久。然后,
她缓缓地抬起头,目光像淬了毒的冰锥,
直直地刺向蜷缩在角落地毯上、抱着破旧兔子玩偶的我。那眼神里没有丝毫温度,
只有翻腾的、几乎要将我吞噬的恨意。“都是你……”她的声音嘶哑,
像砂纸摩擦着生锈的铁皮,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,“都是你这个丧门星!
你这个晦气东西!”我猛地一颤,兔子玩偶差点脱手,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,
几乎停止了跳动。我惊恐地看着她,不明白这滔天的恨意从何而来。“要不是你!
要不是当初把你这个扫把星领进门!”她的声音陡然拔高,变得尖利刺耳,
在空旷的房间里激起瘆人的回音。她猛地站起身,几步冲到我面前,
巨大的阴影瞬间将我笼罩。“我的家怎么会散?老李怎么会走?都是你克的!
你这个山沟里爬出来的小贱种!浑身都带着穷酸晦气!”她越说越激动,
唾沫星子溅到我的脸上,带着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香水味。
“不…不是……”我吓得语无伦次,眼泪汹涌而出,拼命摇头,身体本能地往后缩,
脊背紧紧抵着冰冷的墙壁,无处可逃。“不是什么?!”她猛地弯腰,
一把揪住我睡衣的前襟,用力将我提了起来!
双脚离地的失重感和她眼中疯狂燃烧的恨意让我瞬间窒息。“看看你!看看你这张脸!
天生一副克爹克妈的相!丧门星!滚!你给我滚得远远的!看见你就恶心!
”她狠狠地将我掼在地上。后背撞上坚硬的地板,疼得我倒抽一口冷气,
五脏六腑都像移了位。巨大的恐惧和疼痛让我发不出任何声音,只能蜷缩着,
像一只被踩扁的虫子,无声地流泪。从那天起,我成了这个家里活着的“晦气”象征,
成了王莉所有痛苦和愤怒的唯一出口。她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,脾气也一天比一天暴戾无常。
我的房间被粗暴地清空,那些曾经堆满的漂亮衣服、玩具、书籍,被胡乱塞进几个大垃圾袋,
像处理瘟疫物品一样扔到了楼下的垃圾桶旁。我所有的东西,
只剩下那个从山里带来的、脏兮兮的旧布熊和几件洗得发白的旧衣服。
我被赶到了阴冷狭窄的保姆间——那个只有一张硬板床和一个破旧小柜子的地方。没有窗户,
白天也一片昏暗,空气里弥漫着灰尘和霉菌的味道。饭桌上不再有我的位置。
王莉不再允许我和她同桌吃饭。“晦气东西,别把霉运传给我孩子!”她冷冷地说。
我的饭菜,变成了厨房角落里一个磕碰得变了形的旧搪瓷碗。里面的食物,
常常是王莉吃剩的、油腻冰冷的残羹,或者简单的白米饭拌着一点酱油。偶尔,
她心情极度恶劣时,那碗里甚至空空如也。责骂和推搡成了家常便饭。
任何一点微小的“错误”——碗洗得不够亮,地板上有一根头发,
甚至只是在她面前呼吸重了一点——都能招来她狂风暴雨般的辱骂和毫不留情的推搡、拧掐。
我的手臂、大腿上,时常会多出几块青紫的掐痕。冬天冰冷的水洗碗,冻得双手通红发肿,
裂开细小的血口子,疼得钻心,她看见了,只会冷冷地骂一句:“矫情!洗个碗都洗不好!
废物!”我不敢哭出声,只能死死咬着嘴唇,把眼泪和呜咽都憋回肚子里。夜里,
蜷缩在保姆间冰冷的硬板床上,抱着那个同样破旧冰冷的布熊,
听着主卧里隐约传来的王莉对着肚子轻声细语的温柔声音(那是对她腹中孩子的),
巨大的委屈和寒冷像冰水一样淹没了我。
布熊身上那股来自遥远山村的、混合着泥土和柴火的味道,
成了我唯一能抓住的、微弱的安全感。
我一遍遍在心里默念着那个已经变得模糊的名字:爸爸……李伟爸爸……你在哪里?
7那个改变一切的冬夜,像一个冻结在记忆最深处的噩梦,
每一个细节都带着刺骨的寒意和绝望的锋刃。北风在窗外凄厉地呼啸,
如同无数饿鬼在疯狂地拍打着玻璃窗。细碎的雪粒被狂风卷起,噼里啪啦地砸在窗棂上。
屋子里虽然开着暖气,但保姆间依旧阴冷得像冰窖。我裹着单薄的旧被子,
蜷缩在硬板床的一角,怀里紧紧抱着那个早已失去温度的破布熊,冻得牙齿都在打颤。
主卧那边,婴儿尖锐的啼哭声划破了深夜的寂静。那哭声高亢、持久,
带着一种撕心裂肺的意味。中间夹杂着王莉疲惫又焦躁的哄拍声,
还有她越来越不耐烦的低声咒骂。突然,“砰”的一声巨响,
像是有什么东西被狠狠摔在地上。婴儿的哭声更加凄厉。紧接着,主卧的门被猛地拉开,
沉重的脚步声带着一股暴戾的气息,直冲保姆间而来!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,
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紧了全身。我下意识地往墙角缩去,恨不得把自己嵌进墙壁里。
门被粗暴地踹开了!王莉高大的身影堵在门口,走廊的光线从她身后透进来,
逆光中看不清她的脸,只能感受到那股扑面而来的、几乎凝成实质的怨毒和疯狂。
她怀里抱着一个裹在厚实襁褓里的婴儿——我的弟弟,小宝。小宝还在撕心裂肺地哭着,
小脸憋得通红。“哭哭哭!一天到晚就知道哭!”王莉的声音尖利得变了调,
像砂轮刮过玻璃,充满了极度的烦躁和失控的怒火。她几步冲到我的小床边,
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瞪着我,那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,要将我凌迟。“都是你!
都是你这个晦气东西!”她歇斯底里地吼叫着,唾沫星子喷在我的脸上,“自从生下小宝,
他就没一天安生过!发烧!拉肚子!夜夜哭!都是你克的!你这个丧门星!扫把星!
你怎么还不去死?!你活着就是来害我们母子的!”巨大的恐惧让我浑身僵硬,
连呼吸都停滞了。我看着她怀中哭得声嘶力竭的小宝,那张皱巴巴的小脸因为哭泣而扭曲着,
心里竟然涌起一丝不合时宜的难过。“滚!”王莉猛地腾出一只手,
一把掀开我身上那床薄得可怜的破棉被!刺骨的寒意瞬间穿透单薄的睡衣,
像无数冰针扎进皮肤。“现在就给我滚出去!滚得远远的!别再用你的晦气祸害我儿子!
”她像拖一条破麻袋一样,粗暴地拽着我的胳膊,把我从冰冷的床上拖了下来!
我的膝盖重重磕在坚硬冰冷的地板上,钻心的疼。不等我反应,她连拖带拽,
把我从狭窄的保姆间一直拖到寒气逼人的大门口。
“妈妈…妈妈…我错了…我再也不敢了…”我语无伦次地哭喊着,徒劳地挣扎着,
手指死死抠着冰冷的门框边缘,指甲几乎要断裂。布熊掉在了地上。“闭嘴!谁是你妈!
”王莉厉声打断,猛地甩开我的手,巨大的力道让我踉跄着后退,
后背狠狠撞在冰冷的防盗门上,发出一声闷响。她一把拉开厚重的防盗门!瞬间,
外面世界狂暴的寒气如同无数饥饿的冰兽,咆哮着、撕扯着冲了进来!风卷着雪粒,
狠狠抽打在我的脸上、身上,像无数冰冷的鞭子。单薄的旧睡衣瞬间被穿透,
冻得我浑身一哆嗦,骨头缝里都往外冒着寒气。“滚!”王莉用尽全身力气,
狠狠地将我推搡出门外!我瘦小的身体像一片被狂风卷起的枯叶,
完全无法抵抗那巨大的力量,重重地摔倒在冰冷坚硬、覆盖着薄雪的入户台阶上。
刺骨的冰冷和剧烈的疼痛让我眼前一黑。“砰——!”身后,
《王莉李伟》小说免费试读 《王莉李伟》最新章节目录 试读结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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